我和她面对面地坐着。在半个小时前，她从法律上说还是我的妻子。现在是什么?
我不知道。
她曾经说，离了婚，咱们还是好朋友。我想她这么说无论是出于何种动机，却是断然做不到的，至少对我来说。
服务员过来、让我们点菜。我说，你点吧，令儿听你的。她说，还是你点吧。我从来不会点的。我说，你以后要学会自己点菜了。其实很容易，别看写的什么、问清了是什么做的，怎么做，价钱合适就要了。她说，我将来也不会点菜。我想，我不会的。
我笑了笑。知道这一切都已经和我无关。我拿来菜谱仔细看，其实什么也不想要。
你要一个干菜扣肉吧，她说。你喜欢吃的。以后你得学会自己烧了。
她是很会做这道菜的。以前是我母亲做，后来她也会做了。她不吃肉，这道菜是专为我做的。现在想这些，也觉得没什么意思，她马上就会替另一个男人做他爱吃的菜的，我想，女人嘛。
你随时都可以回来，她说。钥匙我看还是你留着好，至少方便些。
不行我断然说，既然我不在那儿住了，就没必要再拿钥匙。这事你不要再提了。
那这样，我把钥匙放在门外草垫下面，以前咱们放过的。
不行，那祥太不安全，小偷都知道从那儿找钥匙。
那我就搁一信封里放楼下李大妈那儿，她老在家。
你别费心了。我说过，我不会再回去了。
那你还得回来看孩子呀。她看看我，很冷静。
孩子我到学校去接。
她沉默了一会儿，小声说，还是点几个菜吧。我们在人家这儿坐着，不吃点东西不好。于是她要扣肉和两个蔬菜，再来两杯啤酒。
我们慢慢地吮着啤酒，我原来只想小坐一会儿。吃最后这一餐是她提出来。我想，在这种时刻我要尽她的心意去办。其实，去什么离婚餐厅之类一种时髦。但也不想拒绝，我只想例行公事地吃完这顿饭就走人。我想早一些享受孤独。然而，在这儿坐下后，我又不想马上就走了。
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让我改变主意。是留恋?是后悔?是一种长期生活锁链在起作用?
你要不想喝就别喝，待会儿胃又难受。
我想起在恋爱时，她给我过生日，在学校的小食堂，要了几样菜和一瓶啤酒。后来，我吐了半天。
我还是喝不了酒，我说。
那就别喝了，你要杯饮料吧。
不，我今天可以把这杯酒喝了。
我就着肉，几口就喝完了酒。和往常一样，脸和身上渐渐就觉得厚了一层。再过一会儿，我又想吐了。真倒霉，我骂我自己，最后这会儿还不行。
怎么了?想吐吗?她急着说。那我们赶紧出去吧!别吐在这儿。
我刚走到门口，就一口吐了出来。门卫抱怨说，怎么吐在这儿?懂点儿卫生没有。
她说，他实在是控制不住了。我马上把这儿弄干净。
我找到洗手间，扒在洗手盆上好一会儿。出来时，我看她已把地弄干净了。
你脸色不好看，我送你回去吧，她说。
不。
那么，她犹豫了一会儿说，今天还是回家去。再说，你还没和孩子说这事儿，我真不知道怎么说。
我说，不了，我能自己走。你早点回去看孩子吧。
外面风很大，我清醒了许多，我往前走去，隐约中，我觉得她一直在跟着我一直跟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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